只要有裴暻在的地方,他定然是最备受瞩目的那位。
连方三都不记得找庶妹的茬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五公子看,贵女体统被丢到一边。
柳萱更甚,此前皇后娘娘宣她和母亲进宫,回来后她娘说皇后应是有意将她指给五公子。
她当时并不大乐意,原因很简单,她没见过五公子,万一其生得獐头鼠目呢?其次,五公子不得宠,嫁给他可能没甚前途。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她还大感走运。可如今,她有点后悔了,整日看着他那张脸,心情都会很好,再则,他好歹是亲王有封地,荣华富贵是少不了她的。
只有魏纤尘的愣怔中带了丝受伤,他不回她的口信是因为来了这样的地方,认识了这里的什么人吗?
紧接着,她看到了他身边的方荟影和俞唱晚。
方荟影和裴暻站在一起已经足够让人深思,而俞唱晚竟然也在,且她身上的男装并不合身,显然是换过衣裳的。
什么情况下一个女子会换一套不合身的衣裳?还是在丽波园。
魏纤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俞唱晚面无表情。
眼前的魏姑娘即便身处丽波园,也能一眼看出她的与众不同。如同裴暻,只站在那儿,无需言语,就能告诉众人,他们出身高贵,气度高华。
俞唱晚心中复杂至极,略略福身算作打招呼,便侧身下楼。
这一幕莫名刺痛了裴暻的眼。
可她若真成了他的贵妾,那这样的场面还会发生很多次。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目不斜视地越过魏、柳、方三女,追着俞唱晚下楼。
方荟影见状冲三女笑着点头致意,随即跟了上去。
三女的目光齐齐随着三人移动。
五公子和那姓俞的女子并未说话,甚至眼神都没交汇,但她们就是感觉二人关系不一般,方荟影分明和他们在一起,却像有无形的屏障将其隔开。
更让魏纤尘难受的是,她看见,在台阶拐角处,五公子伸手拉俞唱晚的腕子。
他在讨好她!
莫名的念头冒出来,在魏纤尘还没来得及掐去的时候,那姓俞的女子,居然甩掉了五公子的手。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墙后。
魏纤尘俏脸上的笑容收得干干净净,抿着唇一言不发。
怪道她第一眼见到那姓俞的便觉得讨厌得很,看来此女的确是克她的。
今日五公子看到她就跟看陌生人一样,眼神一扫而过丝毫不停留,却讨好那个出身卑贱的人。
魏纤尘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生气,但嘴角就是扬不起来,皎若幽兰的脸竟显出几分狰狞。
好在柳萱和方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暇看她。
马车里。
方荟影恨不得自己消失不见——好友拉着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对面的五公子分明闭目假寐,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
好在此时明德大街的灯会已经结束,坊市间车马并不太多,车速不慢。
影三将马车稳稳停在侯府角门,方荟影拍了拍俞唱晚的手背跳下马车。
在角门等得焦急的含笑,登时松了一口气,冲着马车无声福身,随后主仆二人蹑手蹑脚进了府。
方荟影前脚下车,裴暻后脚便坐到俞唱晚身旁。
后者立马往旁边避了避。
今日到底是自己荒唐了,裴暻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追。
“我从未将她放进眼里。”裴暻在辘辘声中开口。
这个“她”是指魏纤尘,俞唱晚明白,但也仅是看着小几上的茶碗,哦了一声。
“重阳那日,我与她是偶遇,顺道一起用膳。”
俞唱晚回了声嗯。
裴暻语塞,觉得这姑娘怎就油盐不进?
但有些话他应该要解释清楚,便道:“魏纤尘的模样不错这不假,但并非模样出挑我就心悦。非要这么说的话,美貌者我见过不知凡几,缘何偏偏钟情于你?你要知道,那时候的你可远不如现下好看,但我还是心动了。瑟瑟,我从未看轻你。”
车厢里亮如白昼,这是他第二次剖白,比上一次更直白,连碗里的茶水都泛起圈圈涟漪。
旋即,俞唱晚心中涌起一股恼怒,“可你从未尊重我,我不知道你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今夜是我混账,可我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便是对的么?情不自禁就可以不问我的意愿做任何事?”俞唱晚抬头,直直凝视凤眸,“我是妓子么?”
委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接连落下来。
裴暻眼中闪过慌乱,连忙抬手去拭,被俞唱晚侧头躲开。
她不只是恼他,更恼自己。
原本今夜他轻薄她时,她可以用药逼退他,但她怕伤了他,更不敢伤了他。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偏爱的那个,可是出身的鸿沟让她不敢真的忤逆他。
待他将荷包扔掉,她竟然在他的伺候中感到了可耻的快乐。
裴暻连声否认,深感亲手坏了一次两人之间的信任后,想要重建的难度。
罢了,有些事还未达成,空口白牙的承诺只让人觉得轻浮,不若等到事成之后,她自然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