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军斩首三百余级,收降百余人。
不需要这些没甚战斗力的被俘之人去打仗,更不会坑杀他们,只叫他们去伐木修建房屋。
如今已不在密林,交州又临海,听渔民说过时不时可能有海龙翻身、飓风等,这么一来,平叛军一直住帐篷便不行了。
“他爷爷的,这交趾人也不怎么样嘛。看来咱们很快便要回去了。”广州营的大将封长青豪迈道。
云州营的将领张石平也道:“我也没想到这群蛮夷竟是如此不堪,早知道咱们还千里迢迢过来这么多人作甚?一千人足矣。”
其他将领纷纷自得而笑,今日首战大吉。
裴暻先是赞了众人一番,又道:“以防他们还有后招,不可掉以轻心。”
一个会暗中安排人弄出一场瘟疫的民族,他不信他们就只是这点战斗力。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战斗力不强,才会想那些阴损的法子。
这厢,征氏姐妹和亲信也聚集在议事厅。
“啪嚓”一声响,一个茶杯便碎了。
征侧脸上阴沉得滴水。
“中计了。”征江此时已然反应过来。
难怪海上的乾军不思战斗,过个三五日骚扰他们一下,一旦他们全面应敌,对方便退到外海,像是逗着他们玩儿。
他们反在消耗人力军饷。
原来全是为了今日一役。
她咬紧后槽牙,“阿姐,我们明日便用……”
“不可。”
征江不解,分明有制胜法宝却不用。
“可我们这次损失了许多人马!”
征侧看了妹妹一眼,“你以为乾人朝廷的平叛军会跟刺史府那些烂透了的驻军一样不成气候?用银子、女子便叫他们溃不成军?须知来的平叛军都是精锐。他们躲过了我在桂州布下的瘟疫,可见其军纪严明,我们今日虽然惨败,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了乾人是怎么打仗的。”
“我明白了,阿姐的意思是,也学着他们,给他们示弱,让他们瞧不起我们,等他们自大松懈的时候再反击?”征江这才松开眉头,言语中带了几分喜悦,旋即又恨道,“届时,我定要叫他们好看!不将他们扬灰挫骨,无法替我们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
此话一出,议事厅中其他人尽皆响应。
征侧睇了一眼妹妹,换上哀容,“仗要一步步打,若亮出法宝,那必然须一击制敌,此时还不到时机。我征侧迟早会叫乾军付出代价。”
厅中人不再垂头丧气,纷纷打起精神商议接下来的事。
日头西下,厅中只剩征氏姐妹。
征侧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养神。
征江道:“阿姐,明日寅时送行礼,别睡过了。”
根据交趾旧俗,上战场而亡的人会统一出殡安葬。值此战时,举行送行礼会有凝聚军心的作用。
“你替我去便是。”征侧没有睁眼,懒洋洋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日南和九真的人。”
此战这两州的人损失最大。
“可是……”征江还欲再说什么,被征侧摆手打断,“日南和九真眼下是听咱们姐妹的,可他们的知州呢?可有半点诚意?这两次议事对抗乾军,他们可曾出现?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们姐妹将乾军赶走,等七州真正安稳下来再行夺权,我又岂会让他们得逞?”
只有自己这个傻妹妹心直才会相信那些个老家伙的一面之词。
征江闻言愣了愣,“难怪昨夜你让我换上日南和九真的兵力作为前锋。”原来是想借战削弱二州。
此次被俘虏的也多数是这二州的人。
征侧嘴角噙着冷笑,这不过是以己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想到她们在起义过程中失去的兄弟姐妹,征江心中不平,“这些人好歹不分,总是怀有二心,如何能够对抗强乾?不若我将他们都杀了!”
征侧收敛阴狠的表情,柔声安抚妹妹,“别着急,姐姐这里有的是后招。当务之急是一致对抗乾军,那些老家伙回头再收拾。”
“那阿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然是出其不意。”征侧丰满的红唇抿笑,深邃的大眼里射出寒芒。
征江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自从阿爹死后,家中全靠阿姐支撑,就连接替阿爹成为知州的姐夫,也对阿姐言听计从。
南交道的官职是世袭制。
征家嫡支只有征侧征江两姐妹,但旁支有的是男丁。
彼时征氏族长因病猝然去世,征侧碍于女儿身无法上位,便扶持自己的赘婿坐上了交州知州之位,这自然引得征氏一族的不满和阻拦。
征侧天生聪慧,甚有手段,设了几个计谋将那些人都处理了,顺道收服了手下人,帮助夫君坐稳了位子。
这些年说是她夫君掌管交州,不如说她才是背后的实权者。
而今抓住夫君被苏定杀害的契机,她的野心也不再隐藏,她想统一南交道,她想自治,不再受大乾钳制。
椰树沙沙作响,海浪拍击岸边。
交州的夜没了白日的燥热,咸湿的海风带来阵阵清凉,也许只有在这时,才会让人感觉到,已时值秋日。
沙地不能扎营,因此营地选在一个背风且开阔的地方。
累极的乾军正呼呼大睡,丝毫没发现危险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