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凭云道:“请陛下于明日朝会将臣免职,以息事宁人。”
...
中午,赵鸢在府里等着李凭云抓她去礼部干活,已过了午时,李凭云还没回来,倒是阿宋找上门来求见。
赵鸢换回常服,去接见阿宋。
阿宋咽了口茶,急道:“李夫人,昨夜姚文忠在狱中自尽,今天早朝李侍郎被陛下免了官。”
意料之中。
“今日他女儿跑到尚书省伸冤,她一个女人,我们没当回事,结果一个不防,被她刺了李侍郎一刀。”
意料之外。
“刺了何处?”
“左臂。”
赵鸢觉得这李凭云真是衰,断了右手开始伤左手,是不是女娲娘娘在捏他的时候,压根没想过给他捏出一双手?
她和李凭云新婚燕尔,谁也没有想过要认真过日子,家中自然不会常备各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赵鸢赶走阿宋,请来当年在女皇身边侍奉的御医,等待李凭云回来。
李凭云回家时,左手袖子已被血水染红,她急着上前查看,李凭云却抬起袖口,显摆似地问她:“像不像一朵宝相花?”
像你个鬼。
“我请骆太医来,让他给你处理。”
“荀太医已经替我处理过了伤口了,不用你费心。”
赵鸢时常怀疑,李凭云娶自己,只是想找个省心人过日子。
婚后他也不提同房,也不干涉她,现在受了伤,自己在外面处理好才回来。
若早知与他成婚如此清闲,她当初也不逃了。
“骆太医是我多年老友,他看过了我才放心。”
这是他们成婚以来,她第一次流露出真切的关心,李凭云低头浅笑:“那就让你放心好了。”
骆太医奉赵鸢所托给李凭云来了个大检查,李凭云很少把右臂的伤袒露在别人面前,大夫充满探寻的目光,令他极为不适,他努力让自己脱离这幅躯体,保持面容的平静。
看到李凭云身上的伤,再看一眼他波澜不惊的面容,骆太医的医者仁心都要碎掉了。
“虽是残臂,也是身体发肤,请李公善待它。”
当初在太原,陈望山使劲折磨李凭云的断肢,截断之处有了新伤,他在军营里草草处理过后,便抛在脑后。
李凭云道了谢后又说,“我右臂的伤情,可否不要告诉我家娘子?”
“赵娘子不是柔弱女流,不会因你的伤口生畏,更不会因你的残疾而轻视。”
李凭云抿抿苍白的唇:“纵她不柔弱,我也不能把可怖之事袒露于她。”
...
李凭云送走骆太医,回镜堂时,赵鸢就在他身后跟着了。
他上楼时她也跟着上楼,他去床上拿东西她就跟着他去床边。李凭云走到书架前,终于忍不住回头,调笑她:“赵大人怎么像只尾巴似的?”
他还有脸问?本身就是个残疾,现在左手也伤了,一个失去双手的人,不需要人照顾么?
赵鸢自然地说道:“你手伤未愈这段日子,我做你左膀右臂。”
李凭云伤在三头肌处,一刀划拉了个大口子,却并伤骨和关节。他抬起手,臂弯忽然圈住赵鸢,额头轻轻靠在她肩膀处。
赵鸢挣扎,李凭云道:“你别动,我疼。”
她的视线正对着书架上的书脊,她试图透过尘封的书脊去辨认那本书,目光反复谈妥,脑海里反复搜寻,却是徒劳无功。
顷刻间,她恍然想起,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她和李凭云的新家,这里一切的一切,同时属于他们二人,就像他们的过去,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入侵。
赵鸢再度发觉,李凭云是真的很了解她。
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也知道如何让她心软。
她伸出手,轻轻按在他右肩处。李凭云不是柔弱书生,他的肩膀宽阔,许多年以前,赵鸢便想靠一靠他的肩膀。
赵鸢正沉浸在久违的温柔当中,李凭云闷声问道:“昨夜你见过姚文忠么?”
赵鸢从李凭云身上学到了,原来审人不一定要凶神恶煞。越是温柔,越容易叫人放下戒备。
“见过,他一口咬定自己无罪,是我们抓错了他。”
“那你相信是我们错了么?”
李凭云没有问她为何去见姚文忠,更没有问是不是她杀了姚文忠,而是问她相不相信他们的判断。
“李大人,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赵大人,今夜你我启程前往益州取证,你我同行,输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