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动静。
但他的耳朵动了。
单尘放弃叫醒这个装睡的人,从书包中拿出课本和试卷。
他既然要为江兆补习,自己的成绩就不能太难看。
单尘做卷子时起初还有些卡顿,但在写题中学生时代的记忆逐渐苏醒,他也越发得心应手,不知不觉中下课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单尘趁着课间快速对了下答案,结果大出他所料,虽然比不上他最好的成绩,但这个分数也相当不错。
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这会儿已经过了两节课,现在正是大课间。
外面正下着雨,跑操被迫取消,除了偶尔几个外出上厕所的学生,大部分学生仍然安静地坐在教室中学习。
骤然从题海中抽离,单尘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有一道视线正来回打量着自己。
他一转身,恰好与江兆的直勾勾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单尘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你看着我做什么?”
“难道不是你先把我叫醒的吗?结果呢,我等了一节课,你都没和我说一句话。”江兆的视线从单尘身上转移到课桌上,说:“哦对了,先欢迎一下新邻居。”
单尘隐约嗅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不友善气息,他当机立断一串道歉的话语脱口而出,又直截了当说明了自己会坐在这里的原因。
“老师安排的?”江兆显然对这个并不感兴趣,整个身子歪在桌上,似乎又要准备入睡。
“不是,是我自己要求的。”
“你自己?”江兆又慢慢直起身,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盯着单尘。
单尘对这种探究物品般的眼神感到莫名不适,下一刻江兆就收回了视线。
“既然如此,那随便你。”
-
单尘当江兆默认了自己帮他补习一事,午休的时候便拉着江兆去领了书本,又去书店买了几套试卷,只一个中午的功夫,江兆原本空荡荡的书桌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下午的课程还是讲解假期的作业,不出所料江兆果然没做,单尘干脆找套试卷让他写。
眼前这个任由他安排、温顺乖巧的的江兆倒是让单尘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他松了口气,心想少年江兆虽然看上去傲气,但也不是很难相处。
看样子自己很快就能和江兆重新成为朋友。
可惜这种想法仅仅只持续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单尘看到那张鬼涂鸦似的卷子后,一时竟哑口无言。
江兆满不在乎地吹着口哨,将笔一个个投回文具袋,大摇大摆就要离开。
单尘立即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已经放学了单老师,拉着我做什么?”江兆象征性地挣了两下,“想和我一起走?”
“当然。”单尘迅速反应过来,“不介意搭个顺路的吧?”
江兆丢下随你两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单尘赶忙拿起书包追了过去。
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活了两辈子的单尘竟头回有种犯罪的感觉。
学校的宿舍紧张,虽然鼓励有条件的学生办理走读,但为了不耽误学习,大部分学生还是选择了住校。
单尘的父母都是玉城一中的教师,在附近有房子,加上单尘从小就听话懂事,父母也放心地为他办理了走读。
高中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课业压力都非常大。正常情况下单尘会在学校上晚自习,等到住校生就寝的时间再跟父母一起回去。
整个高中三年,单尘从来没有跨出规矩圈半步,眼下情况紧急,单尘只能先违反规定,等回去了再和父母解释。
江兆步子大,但走得并不快。单尘落后他半步,虽然表面风波不显,内心却在疯狂斟酌用词。
说点什么好呢?
江兆,你为什么不好好写卷子?
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学习?
单尘有点苦恼,眼前这个江兆显然比他熟悉的江兆恶劣一些,自己讲话更要慎重几分。
他在试卷上画涂鸦,摆明了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是哪句话说错了,单尘真有理由相信江兆再也不会理他了。
毕竟小孩不都这样吗?
单尘垂头思考着,猝不及防撞到什么不明物体。
抬头一看,江兆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前面多了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
“江大少爷怎么带了个新人?”带头的朝他俩吹了个口哨,“小兄弟瞅着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和哥们几个不是一条道啊,好学生吧?”
话音刚落,笑声四起。
“瞎说什么,人家主动跟来的。”江兆将单尘拉到众人面前,“介绍一下,单尘,我的新同桌,以后见面了记得叫人。”
又是一阵哄笑。
“哥,今天去瀚城乡喝一杯?”
为首的黄毛按灭了烟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单尘,“单尘是吧?小兄弟,要不要一起?”
单尘往后退了半步。
他转头看向江兆,问:“你不回家?”
江兆却置若罔闻,他绕过单尘,径直走向那群人里,“你来还是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