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书和看话本,便是普罗大众最喜爱的两类。
闲时,到茶楼酒肆中,往那柜台搁一吊钱,寻个座,便可同其他人一起听书。
为了更好地迎合茶客们的需求,甚至有不少店家出银子雇人写话本,随客兜售。
写的人多了,话本的题材纷繁多样,内容别具一格,甚是吸引人。
从前闲云为了哄裴定柔开心,找郑义想法子买了好几本。
不过被她反复翻阅数次,当中情节转折已然熟知,较初次阅览,内容自然再无新奇之感可言。
郑义现在在采办处当差,出宫便捷,找他代买东西,前一天付了银子,第二日便能拿到手。
不若再买些话本子来,供公主娱乐消遣。
裴定柔摇摇头:“不必了。”
那些话本子她已经看腻了。
诸如才子配佳人、红颜伴英雄之类的,都是一个路子。
写花草精怪,蛇妖树鬼的,描写又委实可怖,她读了很是害怕,夜里睡不好。
而那些以世俗坊间生活为题材的,更是不能看。
越看勾得她越发想出宫。
“过些时便是中秋。”
散雪道:“张灯结彩,众人月下猜灯谜,一定十分热闹。”
想到去年同父兄一起过中秋,吃着桂花酒赏烟花,裴定柔眉心阴郁逐渐散开,原本微蹙的眉舒展了不少,神色稍稍轻松。
今年大抵也有一场花簇锦攒的漂亮烟花看。
她却又忽的想起那话本中描述的,坊间百姓们庆中秋的场面。
满街花灯,亮如白昼,人头攒动,欢笑连连。
“听说京都每年中秋,也要开灯市、放焰火的。”
闲云接话:“是啊,每逢节庆,大官小吏都得了假,不必入宫朝会,百姓们也从忙碌中脱身一日,纷纷上街庆贺佳节呢。”
裴定柔听了她的话,来了兴致,唇角上扬,勾起愉悦的弧度。
算算日子,再过六日便是中秋了。
“那有没有哪处地方,能瞧见宫外灯市的?”
纵然她出不了宫,隔着墙远望一眼也好。
散雪和闲云在宫中长大,对每条宫道通往的方向都了如指掌,各宫各司的位置也能清晰指出。
但若要谈何处可以看到宫外,还真叫她二人答不出来。
二人不甚了了的表情明晃晃的摆在脸上,叫裴定柔瞧得清清楚楚。
先前短暂的兴奋如流星般在眸中闪过,转而没入乌云,暗淡下来。
裴定柔明显有些失望,甚至是沮丧,说话变得黏黏糊糊的,又轻又慢:“你们,都不知道吗……”
也是,散雪和闲云是自己的侍女,素日陪着她出入各处。
裴定柔去哪,她们便跟到哪儿。
她自己都不晓得,又怎么指望她们能给个答案出来?
“西阳楼。”
裴定柔转身,韩赴正看着她。
目不转睛。
眼神交汇间,叫她有些讶异。
她们这三个在宫内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晓的事儿,他才呆了这些日子便知道?
况且还有大半时间,韩赴是卧在床榻上昏着的。
下床行走也没多长时间。
韩赴又道:“西阳楼顶,可观京都风光。”
西阳楼是先朝工匠所建,被夹在承阳殿和司药司当中偏南的位置,东边又临近光华门和两个出宫的侧门。
同那头的东阳楼并肩而立,作存放皇家典籍档案之用。
她记得,这两座楼宇原本高大。
前几年楼体有渗水之象,恐所藏典籍被污损破坏,阿耶便颁旨,令工部花了大力气重新加固修葺过,且在原来的高度上又加了几层。
修缮之后,二楼拔地而起,显得愈发巍峨,远看仿佛两个忠诚的戍卫,静静地屹立在承阳殿两侧,俯瞰着皇宫的其余宫苑。
她平时只是远望,并不怎么进西阳楼,也不知内里已经修建成何样。
裴定柔有些忐忑,手上比划着问他:“你说,楼顶?”
不是顶楼,而是顶层的楼瓦之上。
韩赴点头。
“你怕高吗?”
裴定柔垂下眼帘,思忖几息,才又抬眸看他,不确定地回答:“应该……不怕。”
毕竟,她也没有站到那么高的地方过。
怕不怕,倒不好说。
“韩小将军说笑了,楼顶又无栏杆护着,站在上头多危险啊。”
即便是高度远逊于它的落柏宫,闲云都不敢想站在瓦片那上头,没遮没拦的该有多可怕。
一失足滚下来,定要脑袋摔开瓢的。
散雪也连忙劝阻:“公主不会武功,安全要紧,我看还是不要……”
“可是要怎么上去呢?”
比起安不安全,裴定柔显然更关心怎样攀到顶上。
顺着楼梯上到顶层倒是容易,如何登上楼顶呢?
攀云梯?登穹索?
似乎都不合用。
“自然有办法。”
韩赴继续道:“且安全无虞。”
见他胸有成竹之态,裴定柔权且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另一个问题很快浮现。
“你是怎么知道此处可以俯瞰京都灯会的?”
难不成他时常漏夜飞檐走壁?
韩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