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过害怕,阿霜抖着身体没话找话地对召虞说:“虞姑娘,你同你师兄感情真好。”
之前看得匆忙,阿霜见召虞的衣着便以为是个少年,但只需多看几眼,就能辨出她其实是位姑娘。
“感情好?”召虞不太明白,她每日同越言舟冷眼相对,还时不时嘲讽几句,怎么就算感情好了?
她仰头看向房梁,隔着那一层青瓦仿佛见到了越言舟坐在屋顶之上。
阿霜煞有其事地颔首:“你……性子直率,与阿贵仙士他们总是拌嘴,但越公子相反,似乎你做什么他都不生气。”
召虞不以为意,那个烂好人分明对谁都一样。她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阿霜摇头:“不一样的,越公子虽为人正直,待人和煦,却始终隔着一层,我也……看不太明白。总而言之,我看得出来他待你不同!”
她语气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眼神希冀地望着召虞。
是想让我发现什么?召虞暗道,她转眸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暗示我要对越言舟好一些!
“我知道了。”召虞皮笑肉不笑道,改日她非要问问越言舟,是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人人都说他好,她怎么不觉得?
说到越言舟,召虞这才想起一件事情,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木簪,递给阿霜。
“这是?”
“等到花轿停下,你便把这支木簪戴上,应该可以保你性命无虞。”召虞嘱咐道。
阿霜赶忙将木簪收了起来。
已近亥时,外头推杯换盏的动静渐渐歇下,屋里的召虞和阿霜不由屏息。
笃笃笃!屋外有人敲门。
吴大郎特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妹子,轿夫来了,准备准备上花轿吧。”
闻言,阿霜浑身僵硬,坐在喜被上动也不敢动。
召虞等了一会儿,见她依旧没动作,便拿起桌上的红盖头替她盖上:“走吧。”
她领着阿霜推开屋门。
院子里站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为首的吴大朗见到召虞觉着奇怪:“你是何人?怎的在我妹子房里?”
有镇民认出:“是那废宅里的人。别管她了,赶紧上娇,别误了好时辰!”
“对对对!”
人群立即让出一条道,他们睁开泛红的眼白,满脸困顿,但脸上却堆着笑,看起来僵硬古怪。
院门口,花轿旁。
两名轿夫一前一后站着,他们高高扬起的嘴角上方画着两坨夺目的嫣红,即诡异又滑稽。
召虞鼻尖轻轻嗅了嗅,狐疑:是人?
不等她多想,阿霜已经坐进了花轿,随着轿夫前往后山方向。
她下意识抬脚,被镇民齐齐拦住:“可不能跟上去,鼠大仙最忌讳娶妻时有外人上山,会遭天谴的!”
“怎么遭天谴?”
镇民一下收了声,含糊其辞:“你若跟上去一定会遭天谴,不可说,不可说……”
被这一耽搁,花轿早已消失在山林里,召虞只得作罢。
她又想到嫁妆箱里的王二麻和阿贵,眼神瞬间变得晦涩。
厚重的云层裂开一道豁口,隐隐透出今日第一缕晨光。长夜之后,金光耀地。
大片的叶子横在召虞头顶,遮住了晃眼的日光。她瘫倒在竹榻上,宽大的黑袍铺坠在榻上像是一条静谧的鱼尾。
“出事了。”
召虞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清明。
越言舟拿剑起身,朝召虞道:“我去后山寻他们,你在这里等我。”
等他走出几步,召虞才淡淡道:“寻他们作甚?那两人这么久都没消息,恐怕早就死了。”
越言舟脚步一顿,随即眉头微拧,转身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召虞无辜地歪头:“我能知道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此话倒是不假。
越言舟静静看她良久,随后半蹲在她身前低声问:“那你怎知他们一定会死?”
停在枝头的麻雀“啾啾啾”地叫着,时上时下扑腾着翅膀,闹腾得很。
“当然是猜的。”召虞手中石子嗖地打中枝条,惊恐的麻雀在树叶缝隙里穿梭离去。她弯腰凑近越言舟,使他们的距离近到呼吸缠绕:“镇子里设下的结界如此坚固,鼠妖修为必定不低,他们这么弱,这不明摆着去送死吗?”
越言舟呼吸略一停顿,旋即神色如常地直起上身:“召虞,他们活着才于我们有利。”
仔细想想,确有几分道理。召虞继续瘫坐回去,将昨夜镇民所言慢慢道来。
听罢,越言舟道:“看来那些镇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事态紧急,我……”
话还未说完,院门就被人拍得振振作响。
“快开门!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