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上官时芜指尖发颤,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最后一根系带。
外袍滑落的瞬间,带起一阵桂花酿的甜香,混着少女特有的体香,熏得她头晕目眩,最后一件衣衫离身,上官时芜仓皇后退,却在直起身时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那人锁骨处。
一颗朱砂痣艳得刺目,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取来干净中衣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发丝仍被齐玥勾在指间,力道很轻,却让她动弹不得。
系衣带的手指不听使唤,简单的结打了三次才系好,终于完工时,她额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转身欲走,却听见一声模糊的呓语。
“芜姐姐……别嫁……”
她猛地回身,却见齐玥依旧沉睡,只是眉头紧蹙,长睫轻颤,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梦境。
她竟会做这样的梦?
上官时芜猛地回身,只见齐玥眉头紧蹙,长睫轻颤,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指尖悬在那蹙起的眉间,终究没敢落下,只是轻轻抽出被攥皱的衣袖,在抽离时不经意抚过滚烫的脸颊。
她站在月光与烛火的交界处,看了许久许久,光影在她脸上交织,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照得无所遁形。
终是轻轻掩上房门,将一室旖旎关在身后。
走廊的阴影里,她将触碰过齐玥的指尖抵在唇上,闭眼深吸一口气。
禾桔提着灯笼回来时,正看见自家小姐站在廊下,月光如银纱笼着那道清瘦身影,向来挺拔如竹的脊背此刻竟显出几分颓唐。
她看见小姐的指尖虚虚抵着唇,细密的睫羽低垂,在眼下投出两片颤动的阴影。
这是禾桔从未见过的神情,仿佛有什么珍贵物什在暗处裂开了细纹。
“小姐?”禾桔轻声唤道。
上官时芜将指尖收回袖中,转身往自己房中走去,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
“西厢房那边……”禾桔跟上前,试探着问。
“她睡了。”上官时芜嗓音微哑,顿了顿,又说道:“不必去打扰。”
禾桔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余光瞥见小姐耳后未褪的薄红,在月光下像抹了层胭脂。可身为贴身婢女,她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低头应了声是。
主仆二人踏着青砖往内院去,夏虫在墙根处低吟,禾桔分明听见小姐的呼吸比平日急促,仿佛在忍耐着某种隐痛。
内室的鎏金铜镜诚实地映出一切。
上官时芜抬手卸簪,却不防缠住了耳坠的银钩。珍珠坠子扯着耳垂生生作痛,她倒吸一口凉气,镜中人眼角立刻泛起薄红。
这抹红晕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方才那些不可告人的触碰。
“小姐,奴婢来吧。”禾桔接过梳篦,梳齿没入云鬓时带起细小的噼啪声。
这头向来顺滑如缎的青丝,今夜却缠着几缕甜香,正是西厢房那位发间的桂花头油,混着酒气,成了最勾人的蛊。
上官时芜闭目凝神,可那些画面偏要争先恐后涌来。
齐玥灼人的指尖,衣襟散乱处那粒朱砂痣,带着酒气的呢喃,还有那声带着酒气的“芜姐姐”,都化作千万根丝线,将她苦苦维持的清明寸寸绞碎。
“啪!”
梳子突然脱手落地,惊醒了满室暗涌的情潮。
禾桔慌忙弯腰去捡,却听见小姐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紧绷,“……我自己来。”
上官时芜接过梳子,指尖用力到发白。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可越是压抑,那些画面越是鲜明。
“去…开窗……”她声音里带着难耐的燥热。
禾桔连忙去开窗。
夜风涌入,却吹不散室内旖旎的气息。上官时芜扯开衣领,将整张脸埋进盛满水的铜盆。
“小姐!”禾桔听见动静慌忙转身,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暑热难耐,去取些冰来,我要沐浴。”上官时芜抬起头,水珠顺着她泛红的眼尾滚落,在月白中衣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轻颤。
当禾桔端着冰鉴回来时,看见自家小姐正对着烛火出神。跳动的火焰映在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里,显出几分未有过的慌乱。
“小姐……”禾桔刚开口,就见上官时芜猛地起身,宽大的衣袖带翻了妆台上的胭脂盒,殷红的脂粉洒落一地。
“备水。”
上官时芜快步走向屏风后,脚步比平日凌乱了几分,禾桔正要跟上,却见人突然停在屏风前。
手指死死攥住紫檀木边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禾桔听见玉带扣解开的轻响,随后是丝帛滑落的细微动静。
“退下。”上官时芜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这声命令裹着冰碴。
“是。”禾桔低头退出,轻轻带上门扉禾桔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门,却听见屏风后传来衣料滑落的窸窣声,混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喘息。
那声音像落在雪地上的鹤唳,又像被雨打湿的蝶翅,脆弱得让人心惊。
庭院里的夜来香开得正盛,洁白的花朵在月光下舒展着花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就像西厢房里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看似无害,却搅乱了这一池的静水。
屋内,上官时芜将整个人沉入浴桶。
寒凉漫过锁骨的瞬间,她不受控地仰起玉颈,喉间漏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呜咽。
水珠沿着紧绷的下颌滚落,在精致的锁骨窝聚成小小水洼,却浇不灭血脉里窜动的火苗。
“荒唐……”她喃喃低语,嗓音被水汽浸得绵软。素指拈起一块剔透寒冰,却在触及水面时蓦然松手。
“咚”的一声清响,在寂静室内格外分明,恰似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小姐?”禾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可要添些热水?”
“不必。”这应答太过急促,声线又刻意冷硬,反倒欲盖弥彰。
水面浮冰已化去大半,犹如她竭力维持的理智,正被陌生的情潮寸寸侵蚀。
上官时芜闭目深吸,将最后一块冰按上眉心,刺骨寒意终于唤回些许清明。可当她阖上眼帘,黑暗中浮现的,仍是齐玥那泛着水光的朱唇。
铜镜映出一抹苦笑。
晶莹水珠顺着湿发坠落,在她光洁肩头绽开朵朵透明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