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真是他上辈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替他处理了不少事情,用起来十分顺手。
“哈。”
谁知,听到乔真的名字,姜琳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岂能管的动他?”
他扶住额角,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头疼的往事:“你还是自己去瞧瞧罢。看看你当年的小家雀,如今都修炼成什么模样了!”
“简直像一只斗鸡!成日里在朝堂上横冲直撞,搅得是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可怜我这多愁多病身……”
陈襄:?
你说谁?
那个在他面前一副低眉顺眼、楚楚可怜小白兔模样的乔真?
姜琳大倒苦水:“如今朝堂上的情况,你怕是也知晓一二。士族那帮人上蹿下跳,崔晔,钟隽,杨洪那些个人,明里暗里地想废除你的那些政策。”
“张彦那老头儿倒是稳得住,就死死守着他那个户部,问就是国库空虚。”
“还有法雍。这人就是个奇葩。整日就待在鬼气森森的刑部大牢里,对着卷宗和犯人,跟个黑脸判官似的,长安城里不少人家都偷偷把他画成门神贴在门上辟邪了!”
“——然后就是乔真这头犟驴。不,是疯狗!”姜琳咬着牙道,“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住,盯着士族咬,逮着谁咬谁!”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我跟他说了多少次,对付士族要讲究策略,要徐徐图之,不能硬碰硬。他把水搅得更浑,矛盾激化得更厉害,他,咳咳、咳——”
说着说着,姜琳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肺腑,捂着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陈襄忙让他歇一歇顺顺气。
他心里确实颇感意外。
乔真原是被他赎买回来的罪奴。当时他在观察河东的一处盐场,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顾一切地冲出来跪倒在他面前,请求他将其带走。
对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苦苦哀求。他便随手把人收下了。
乔真出身极低,没有什么学识,只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但听话。
他初时并未多想,只把对方当作一个普通的仆从。但很快,他便发现这少年身上潜藏着惊人的韧性和野心。
陈襄便免去了他的仆役身份,给了他学习的机会。
乔真没有让他失望。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不惜性命般地疯狂学习,拼命向上爬,逐渐成为了陈襄手中一把最好用的刀。
当然,论学识、论眼界,对方自然无法与姜琳这等人物相提并论。
但作为一把“工具”却是足够了。
无论地位如何变化,乔真在他面前始终保持着顺从。
最初他称呼陈襄为“主人”,陈襄让他改口,他才怯生生地改称“大人”。
在他身边时,乔真会像个最忠心的仆人一般,亲力亲为地服侍他的起居,为他整理文书,端茶倒水,叠被铺床。
旁人私下里戏称乔真是他养在身边的小家雀,温顺乖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乔真听到了,也只是腼腆一笑,仿佛默认了这个带着几分羞辱意味的轻佻称号。
但对乔真的疑惑也仅仅是在陈襄脑中短暂掠过。他更关心的是朝堂形势。
陈襄脑中朝廷局势的蓝图被补充的更加完整了。
——和他之前的推测大差不差。
士族势力的复起,果然应该就是影响天下平稳的不稳定因素,也是他此次任务的关键了。他就按照之前的计划,一步步将这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彻底清除便好。
彻底明确了之后的目标,陈襄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他又看向了姜琳:“……师兄呢?他如何?”
这个疑问自他重生起便一直盘旋在心中了。
但先是萧肃,再是姜琳。将朝堂上下的势力都剖析了一遍,几乎人人点到,却唯独独漏了对方。
陈襄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姜琳抬眼看他。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似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慢悠悠道:“荀含章啊……那自然是,好好的当着他的荀中书、荀太傅啦。”
陈襄显然不满意对方这个敷衍至极的回答,抬手敲了敲桌面:“我问的是士族那边的情况,师兄为何不做约束?”
“我怎会知道?”姜琳的目光飘飘忽忽地落到周围的花草树木上,“对方可是先帝钦任的托孤重臣、两代帝师,那等身份高贵之人,闲杂人等可不得见。”
“许是士族党羽太过庞大,荀太傅毕竟也是士族中人,另有考量呢?”
明知道对方完全是在瞎说,陈襄却还是被这阴阳怪气气出了一腔火气。
“你——”
他提起气,刚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住了。
……和姜琳在这里掰扯这些又有什么用。
陈襄:“……算了。我之后自去问他罢。”
姜琳灵利地将目光转了回来。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襄。
“你不躲着荀珩了?”
听到这话,陈襄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