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今天也别离开我。”
最初只是睡前的小请求。
后来变成了晨祷后也要陪坐,再后来,连进餐、更衣、晚祷,甚至沐浴前,都要确认:
“你会留下来吧?”
艾琳起初尝试过拒绝。她说自己是修女,有教规、有节制、有距离。
她提起身份、职责、界限。
莱娅却只是笑了,那笑容极轻,却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你昨天还陪我念完整本《悔罪篇》。”
“我以为你是为了我留下来的。”
那一笑像针,从骨缝间穿过。
艾琳没再拒绝。
第五次夜祷那天,莱娅靠在窗边读书。
那是一本拉丁语圣训书,封皮边角磨损严重,艾琳一眼认出,那是她几日前偷偷塞进图书室的。
“你在读这个?”艾琳轻声问。
“因为你翻过。”莱娅答。
她合上书本,轻轻拍拍床沿:“坐这。”
艾琳愣了一瞬。
“我今晚守在门边就好——”
“坐下。”
语气不变,眼神不紧不慢,却多了一种近乎温柔的坚持。
她坐下了。
烛光落在她侧脸上,帘角被风吹起一瞬。那一刻,她仿佛不是修女,而是……被困住的另一个人。
莱娅靠近她,声音低得像羽毛落水:
“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艾琳没答。
“你为什么总想着离开?”
那双灰蓝的眼睛太近了,近到她几乎能从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艾琳垂下眼帘:“我是修女。”
“你是我留下的。”
这一句像扣锁。
艾琳忽然意识到,莱娅从未想“留住她”——她是被“藏起来”的。
藏进一个只有莱娅能触及的空间。
而此时的王宫另一端,科尼坐在摄政厅深处,指尖翻着刚送来的外交函件。
东帝国的贸易修订草案、图克孜使团划界图、三位反叛侯爵的赦免请求……每一份文书上落款的印玺都是同一个名字:
“摄政公爵·萨赛特”。
没有人提出异议。
没有人认为这不妥。
连莱娅自己,也早已习惯了所有政务由他签裁。
她只需要点头、微笑、出席典礼就足够了。
“她太乖了,”科尼对幕僚说,“像小时候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淡然:“而且……她似乎找到了新的‘主教’。”
他没有说名字,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当然知道,那位穿着修女袍、却频频出现在王女身边的女孩,不只是一个随侍。
但他并不在意。
他要的,只是莱娅“继续听话”。
等那封婚约浮出水面,他自有安排。
宫灯一盏盏熄灭。
艾琳坐在床边,看着莱娅沉沉入睡。
女孩的手,在梦中悄悄勾住她的衣袖,像是怕她离开。
像是一个溺水者,在梦里也害怕再次坠落。
“你是……我最重要的王冠。”
莱娅在睡梦中低语。
艾琳听着,眼中浮起一丝酸涩。
她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女孩了。
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同情。
而是因为——这份命运、这场误会、这王位与王冠,已经像绣在锦幕上的金线,一寸一寸绕上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