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商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开始下段旅程。
苍云和楼喜依依惜别,两人都舍不得对方。苍云低声为小灵母女的事道歉,楼喜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至今都不敢相信,露珠姐会伤害这么多条性命,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对小灵母亲下手。”
竺一禅自责道:“曹施主,我未能查明所有真相,幕后操控者也没能浮出水面,让你带着遗憾离开柔然,实在抱歉。”
“我怎么可能怪你们呢?没有你们,我和叔父现在还被关着,说不定,我已经死在厉鬼的手中了。”
楼喜又叹了口气,望向远处的两座新坟,神情恍惚地说道:“世人都觉得,我们粟特人重商逐利,只要有利可赚,我们必然前往。可是,我和小灵,已经厌倦这样东奔西跑的人生,我们想安定下来 ,在一个地方扎根,缓慢地呼吸、宁静地生活。如今,小灵能永远停留在这片草原上,不用再长途跋涉、担惊受怕,也挺好。”
看到苍云困惑的神色,楼喜回过神来,疲惫地笑了笑:“抱歉,我不该说这么多的,你们听烦了吧?”
“没有没有。”苍云急忙解释,“我只是……一直很羡慕你能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没想到,我心中最美好的生活,居然会被人厌倦。”
“你一直和家人在一起,所以很羡慕能到处跑跑吧。”楼喜感叹道,“而我从来没有停下,反而羡慕你能安定地生活。也许,我们都在向往别人的人生吧。”
这时,商队里有人喊楼喜,催她赶紧上路,不要耽误时间了。
苍云的眼神落寞了下来:“马上要走了吗?我还想跟你多聊聊呢。”
楼喜苦笑道:“我们在柔然停留太久了,要赶紧去下个地方,不能让货物一直压在手里,要快点转化成真金白银。噢,对了……”
苍云接过她递过来的小袋子,打开一瞧,里面是一些黄褐色的块状物,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香甜气味。
“是石蜜。”楼喜解释道,“我本想送点其他东西给你,但商队里的货物都登记在册,我没法擅自作主。这个是用糖熬制的,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水喝,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点甜的。但这个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希望你不要介意。”
苍云握紧小袋子,感激地说道:“我实在太喜欢了,谢谢你!”
“真的吗?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个东西有点寒酸。”楼喜局促地说道。
“是真的。”竺一禅猝不及防地开口,“之前柔然六公主要赏赐东西给她,她挑的尽是些吃的喝的。”
“都是些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啊,这个也是。”苍云两眼放光,摇了摇袋子。
竺一禅和楼喜相视一笑,苍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直到粟特商人又大声吆喝楼喜快点走。
苍云帮忙提起楼喜最重的包袱,大步向商队走去。
离别让楼喜倍感哀伤,她看着苍云的背影,对竺一禅说道:“一定要照顾好她。”
还没等竺一禅开口,苍云以为楼喜是在跟自己说话,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嚷嚷道:“知道啦,我会照顾好他的。”
楼喜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有种预感,我们还会见面的,希望下次相遇的时候,她还和现在一样。”
送走楼喜后,竺一禅以为苍云会失落一阵子,但她摩拳擦掌的,似乎准备要大干一场。
“你又想干什么?”竺一禅无奈地问道。
“我去练箭,去锻炼臂力。”苍云笃定地说道,“既然大多数人都在羡慕着别人的生活,那肯定也又人在羡慕我的,我应该好好珍惜已经拥有的,不能总把精力放在没有得到的东西上。之前答应了做六公主的侍卫,我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她抡起袖子,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竺一禅悄悄瞥了一眼她那紧实匀称的手臂线条,比很多中原男人都精悍,竺一禅这才意识到,待在她身边的时候,自己居然放下了习以为常的警惕和恐慌。虽然,有的时候会被她惹得烦躁,但再也不用担心被压迫或凌辱。
她是一个天生的保护者,像大地一样让人感到踏实和安心。
可是,夜幕降临的时候,竺一禅念诵完佛经,正准备回帐篷就寝,看到苍云正怒气冲冲地暴打一个陌生的柔然男子,那男人已经口歪鼻斜,连连求饶,但苍云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竺一禅急忙上前阻拦,“你就是这样锻炼身体的?”
“这个男的!居然偷偷溜进我的帐篷,趁我睡觉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苍云整个人暴跳如雷,脖子都气红了。
竺一禅的脸沉了下来,冷目灼灼。
两个人的压迫感,吓得柔然男子连连后退,拼命解释道:“我是听别人说,你们纥骨氏,男不娶、女不嫁,是那个什么,对,走婚!女儿都留在母家,没有丈夫,外氏族的男子可以到女子的帐篷中过夜,白天离开就好了。”
苍云气得一脚踢了上去,怒吼道:“那也要女子同意才行!你知道什么是同意吗?!我同意你进我的帐篷了吗?你问都没问一句!就默认我同意了吗?真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