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站在哥特式教堂的彩绘玻璃窗前,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朝里张望。
五月的阳光透过穹顶的彩色花窗倾泻而下,一位棕发青年正专注地弹奏着一支悠扬的曲目,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转,侧脸在光影中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
安珀不懂音乐,却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对方。
前世自己的餐厅,也不乏好莱坞明星出没,但这样兼具贵族气质与艺术修养的客人实属罕见。
等曲子演奏结束,她蹑手蹑脚地退后几步,在走廊拦住一位路过的神职人员。
“您好,请问高文先生在……”
“随从的休息室在回廊左侧,小姐。”
推开休息室的橡木门,安珀看见银甲映着日光折射在墙面的光晕。高文正用鹿皮仔细擦拭一柄十字剑,听到声响立即警觉转身,见是她才放松下来。
“威尔逊小姐?您怎么来了?”他放下佩剑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我这就去禀告少爷。”
“不,不用麻烦,”安珀将藤编食篮放在茶几上,“其实早该来当面感谢你们的。”
高文为她拉开一把高背椅,又从抽屉里拿出最好的锡兰茶叶。
红茶氤氲的热气中,这位人高马大的随从竟难得有几分局促:“威尔逊小姐,您太客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位绅士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叫我安珀就行了。”安珀解开食篮的餐巾,“这是我做的啫啫牛肉煲,这份给你,另一份给奥尔兰多先生。”
“者者…宝?”高文努力模仿着这个异域发音,古铜色的脸上写满困惑,“我也有份吗?这怎么好意思。”
安珀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掀开覆盖在陶盘上的盖子,把叉子递给对方。
“你尝尝。”
“多谢。”高文本想推拒,告诉安珀工作期间自己不能食用这样气味大的食物,但他也知道安珀小姐是少爷的朋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着尝一口应付一下,结果这一口下去,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平日他多食用大块的肉类,需要用狠劲才能彻底撕咬开,完全不像今天吃的这肉,细腻、顺滑、鲜甜。
安珀非常满意这道作品,啫啫牛肉煲必须用最鲜嫩的牛里脊,吊龙或者雪花,提前腌制,直到酱汁完全吸收方能下锅,再配合她精妙的火候,才能锁住这般鲜嫩。
见对方完全沉浸在美食中,安珀忽然倾身:“高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但说无妨。”高文从美食中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
“那天我看你几招就把那群人打趴下了,你学过功夫啊?”
“功夫是什么?”高文困惑地皱眉,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只学过击剑和拳击。”
“你学了多久?”
“从五岁起,每日晨祷后两小时,雷打不动。”他挺直腰背,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丝骄傲,“至今已有十三年了。”
还是位老师傅!
安珀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盯着他:“如果我说,我也想学习这些,你可以教我吗?”
没错,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高文震惊得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别开玩笑了,威尔逊小姐…不,安珀小姐,您可是淑女,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我没有开玩笑,也绝非一时兴起。”
安珀知道自己身为女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肯定是敌不过男性的,所以穿越以来,她事事小心,处处谨慎,尽量不去与人发生争执。
可结果呢?
无论是威尔逊先生那位无理的同事,还是那群流氓,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远比她想的更加危险和残酷。
光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还远远不够,她必须增强自己的力量。
“我只想学一些保命的防身术,你可以做我的老师吗?”
高文有些迟疑:“可我只是少爷的侍从,不好自作主张。”
“没有关系,不急于一时,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说罢,安珀便起身向外走去。
“您不去少爷那边吗?”
“下次吧。”
安珀知道,以奥尔兰多的善良,面对面询问的话,大概率会帮她说话,但她是真心感激两人的出手相助,也是真心求教武艺,并不想把两件事混为一谈,因而只征求了高文当事人的意见。哪怕最终高文拒绝教她,安珀也不会责怪他。
安珀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高文就去了音乐室。
“少爷,安珀小姐刚刚来过。”
“我说过,私下不必如此拘礼。”奥尔兰多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
高文简单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奥尔兰多的指尖在中央C键上轻轻一按,发出清越的声响:“你是怎么想的?”
“我……”
“既然安珀小姐诚心求教,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决定吧。”
“是。”说罢高文就要离开。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