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OK]
当然金柳并不是要和她共度情人节。在履行继承程序时,沈玉这边出现一点问题,金柳找她确认遗产继承的某些事项。
下班时,她走出店门。
不远处,两声鸣笛,车窗降下,金柳对她微笑。这微笑是对周蘅的。
沈玉打开车门,坐上副驾。
周蘅改名为沈玉,但沈玉已经不再是周蘅。
车窗外飞掠的过霓虹灯影。一种混乱不堪的思绪渐渐盘踞在心头,好像有两颗心脏同时在她身体里跳动。
她不再是那个害怕见到陌生人的周蘅了,她已经学会如何应对;她不会再想着自毁,她学会维持存活;她不再那么纯粹幼稚,她见识到了不同层面的生活。
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一切。
作为沈玉,她只需要记得母亲给予的姓、名,一份或许软弱但却唯一的爱。
周启宏现在五十多岁,可能再活三十年?她无法下手去杀死他,只能等,等到他死去。
她想亲眼看着他被疾病折磨、在生命的最后陷入孤独、绝望,最终咽气。她将把他的骨灰扬在垃圾箱,混在鸡骨和腐烂的菜叶间。
所有人、连带着她自己,就这样被抛弃在无尽的黑暗中,死掉、被遗忘掉,整个世界就这样彻底在沉寂中消亡。
她不想知道金柳的存在。
因为,另外一颗心脏,在每次靠近金柳时,会一次比一次跳动得更猛烈。
周蘅,你一直在等待复活的机会吗?
沈玉看向金柳,她正看着道路。
周蘅,我何必自己来压抑你。让你直接面对金柳,她不是会更加把你伤害得明明白白吗?
“金柳,”沈玉不带什么表情,看着她,“去你住的地方吧。”
金柳向她微掠一眼,调转方向。
到达风城中心一处繁华商业区的公寓,两人从停车场进入电梯。
沈玉轻轻走到金柳身旁,微抬头,长久地看她。
墨黑利落的中长发,眉峰浓而锋利,眼睛黑沉沉又明亮,鼻子英挺如雕塑,嘴唇是柔软的暗粉色。
一身深灰色人字纹羊绒大衣,敞开着,露出随性得体的衬衫和西装,长腿线条流畅简洁。
和记忆中是有很大不同。当时的她,衣物多是飘逸丝光的材质,虽然淡漠,但还是透着青春的灵气鲜活,像一尾悲伤而又活蹦乱跳的鱼。
现在看起来更沉郁,从里到外都变成坚硬的顽石。眼前这个人,就是那时的金柳想要成为的样子吗?
铜镜般昏黄的灯光下,金柳看着电梯镜面,镜中的沈玉正侧脸凝视她,一言不发。
她真切地感受到:周蘅长大了。
手、脸、脖子都不再那么细瘦,现在健康些,骨头上多挂了些肉。穿着黑色羽绒服,像只被带到陌生地点的企鹅。
沈玉的面容稍带钝感,野生眉,睫毛浓密又长,有点肉的鼻头,丰盈如花瓣的唇,下颌线是偏方圆的。
不看人时,沉静内敛,但是当她像现在这样,盯着人上下慢慢扫着的时候,金柳很难忽略掉腾起的心绪。
一梯一户,电梯入户,打开便是门厅。
金柳按上指纹,解锁,推门入内。手刚离开门把,沈玉便上前拉住。
她看着那黑曜石般的眼眸,说:“姐姐,我长高了。”
沈玉微踮脚,将唇覆在金柳唇上。
确实如此,从前她的眼睛只到金柳脖颈附近,现在可以到她耳朵。
短暂轻触,放开。
金柳神情静默,手按在沈玉肩膀,将她微微推开。
“小玉,穿这么多,会喘不上气。”金柳慢慢说着,捧起沈玉的脸,盯住她略微躲闪的眼神,利落拉开拉链,把羽绒服扔到一边。
她将沈玉按在墙边,撩掀起摇粒绒中层,抓揉最内层薄柔的棉打底。沈玉忍不住缩起身子,但后背已经贴住墙壁,只能抱住金柳,身体贴向她西装坚硬的扣粒。
沈玉把头深深埋在金柳脖颈处,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皮肤上,带出一丝气声的呜咽。
金柳另一只手按在沈玉后颈,迫使她抬头对视,轻吐气息:“小玉是长大了。”
温热湿润的唇压下来,带着侵掠的力度,柔软却汹涌。
沈玉呼吸一下比一下更急促,小兽一样去抓金柳的肩膀。
她无比贪恋地想要牵手、相拥的那个人,无数次自梦中消散的那个人,此时正在眼前,而她仍然痴迷到难以自已。
心脏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一团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仿佛要灼尽这十几年来飘落无涯的陈年积雪、浓雾和尘霾。
整个世界失去声音,所有的时钟暂停。
只剩下两人交织的体温和气息。
“金柳,”沈玉呓语般说着,“我好想你。”
良久,金柳微微抬起头,轻抚沈玉的背,感受彼此逐渐放缓的呼吸。
沈玉闭眼,吸嗅着她身上的松柏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