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说到底是个世家子弟，他虽然江湖经验颇足，却绝对奉行君子远庖厨的法则，他虽然经常要吃药，却绝对不是个煎药的行家。

他已经在厨房呆了半个时辰，老杏头已经风风火火跑进跑出三趟，他依旧一副严肃表情，对着砂锅如临大敌，毫不熟娴。

胡铁花在门口探头，道：“需要帮忙么？”

李寻欢如释重负，长长出了口气，“胡兄难道擅长此道？”

胡铁花一摆手，豪气千钧，开口却不肯定，“或许。”

或许的意思就是两个人更加的手忙脚乱，以至于老杏头踏进厨房便连连惊叫，“你们，你们这哪里是煎药？胡闹，胡闹……”

厨房中的事终归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老杏头驾轻就熟，李寻欢仔细瞧着，胡铁花嘻嘻哈哈喝酒，嘻嘻哈哈说笑。

这碗药实在不容易，左右两个时辰，折腾的两位举世大侠焦头烂额。

可是楚留香竟然不在房内。

房中灯火依旧亮着，被褥尚且有余温，没有丝毫打斗痕迹，甚至连窗棂也干干净净，窗户开着，人却无踪。

有人劫掠？谁劫得了楚留香？或许是他自己离开。

胡铁花跳脚，“病人也没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李寻欢坐了下来，倒上了茶，闲闲品上一口，语气淡淡，“楚留香不是普通人，何必有普通人的样子？”

胡铁花瞪他，瞪了一会，哈哈大笑，“这不过几日光景，你便要替你的情人说好话么？”

李寻欢瞥他一眼，笑而不语。

胡铁花也坐了下来，作为楚留香的朋友，其他的功夫不一定好，等待的功夫绝对是极好的。

胡铁花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再不问只怕我连酒都喝不下去。”

李寻欢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问吧。”

胡铁花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楚留香？”

李寻欢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胡铁花道：“老臭虫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情，我必须搞清楚。”

李寻欢道：“嗯。”

胡铁花道：“我知道老臭虫对女人的吸引力，也知道老臭虫对男人的吸引力，但这两种吸引力是不一样的，他有许多朋友，十有八九都是男人，为什么只有你喜欢上了他？”

李寻欢点头，“这确实引人疑惑。”

胡铁花道：“小李兄想来也只爱红粉，与老臭虫这段感情，说实话，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李寻欢沉默一会，淡淡道：“胡兄认为我从楚留香那里可以得到什么。”

胡铁花道：“骂名，臭名。”

李寻欢道：“没有其他？”

胡铁花道：“没有其他。”

李寻欢笑起来，“你在说谎。”不管胡铁花惊讶表情，他说的又急又快，“别人都不一定明白，你却一定明白，你虽然最有权利问，却最不该问，因为你已经猜到了答案，并且你绝对相信自己的答案。”

胡铁花道：“我不明白，你何不直截了当的说清楚。”

李寻欢道：“有些人是活在阳光下面的，有些人却根本希望没有阳光，楚留香的光芒让人欣羡，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人，所以，我喜欢他并没有什么难解，我接近他的目的和你接近他的目的完全相同……这道理你早已想的明白，没有想明白，也不会来问我。”

胡铁花瞪着他，“这些话你敢不敢让楚留香听到？”

李寻欢淡漠道：“这岂非胡兄所思所想？既然正中我下怀，我为什么要否认？”

胡铁花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承认，你是聪明人，你明知道我问出来就是想听到你的否认，想让你大声骂我想错了，是我胡铁花昧了良心错看了朋友。”

李寻欢叹了口气，“你没有错。”

胡铁花道：“我错了，我错的彻底，如果我认为可以从你嘴里听到实话，我一定是被撞坏了脑袋。”

李寻欢苦笑道：“你认为我没有说实话？”

胡铁花瞪着他，“我最后问你一句话，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跟我说实话。”

李寻欢道：“好。”

胡铁花道：“你是不是已经决定离开？”

李寻欢沉默。

胡铁花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李寻欢继续沉默。

胡铁花大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老臭虫的感受？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招惹他？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愿意为了他留下来？”

李寻欢叹息一声，“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留下来？”他强调道，“如果你处在我这种境地，你会不会留下来。”

胡铁花瞪眼，却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笑了笑，“我是不是比你要勇敢一些？你就算不赞同，最起码不该反对。”

忽听一人接口道：“我记得有一句成语叫做对牛弹琴，你对着一个完全不懂感情的人谈感情，岂不正是这个意思？”

胡铁花跳了起来，“谁说我不懂感情？”

韩清途淡淡道：“我”，他正抬手敲门，门根本就没有关。

胡铁花瞪着他，“你如何说我不懂感情？”

韩清途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李朋友也有，阁下却没有。”

李寻欢有些惊讶，“韩公子来寻楚留香么？他却不在。”

韩清途道：“我来寻你。”

李寻欢更加惊讶，“寻我？”

韩清途道：“我不仅知道楚留香不在，还知道他去了哪里。”

胡铁花本来已经要发怒，听此言怒气瞬间收了，“他去了哪里？”

韩清途道：“公道门，他自然是去寻石玉。”

胡铁花瞪眼，“你有什么证据？”

韩清途冷笑道：“我亲眼见着明岚明非二侍女来寻他，也亲眼见着他跟着她们离开，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两个女人还有谁能指使的动？”

胡铁花脸色变了，“他为什么要去找石玉？他们的决斗明明在五日之后。”

韩清途冷笑道：“我早已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了石玉的魅力，楚留香也不能。”

胡铁花大声道：“楚留香不一样。”

韩清途道：“他难道不是男人？”

这虽不算很好的理由，总也是个理由。

石玉到底有什么魅力？她难道比石观音更漂亮，比张洁洁更动人？

韩清途看着李寻欢，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来意？”

李寻欢道：“请指教。”

韩清途道：“我想我已经表达明白，你我有共同的目的，我喜欢石玉，所以不希望其他男人靠近她，李兄喜欢楚留香，自然也不会希望他靠近别人。”

李寻欢道：“嗯，韩兄欲待如何？”

韩清途道：“那却要看李兄的意思了。”

李寻欢道：“韩兄的意思是要与我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