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我的父母。”时月不知何时折了回来,站在他的旁边,静静看着。
闻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值日表,认出来了时月的父母。
美丽的女子笑意明媚,而男人眉宇沉静清冷。
时月长得随他母亲,气质却又像父亲。
“走吧。”时月说。
“我记得储备舱还剩一些冰冻水果。”
水果比营养液好吃太多了,即使在保鲜仓冻了许久,那也是难得的美味。
所以闻宴试图种下水果种子,他把种子埋好,拍了拍鼓起来的小土包。
这里的土壤有些特殊,作物生长得很快。上次由他侍弄过的蔬菜已经明显旺盛了一些。
除了把水果种子埋进地里,闻宴又撒了一些别的。
时月说:“你种了什么?”
“不知道欸,我在储备舱找到的。”闻宴说。
储备舱角落有个废弃的保鲜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种子。
闻宴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临走前带了一把。
不知道会长出什么。
……
废品回收站和主城不一样,废品回收站适合找维修机甲的零件工具,主城适合搜寻物资。
时月检查了一遍屋里的东西,发现到了该去主城的时候了。
时月重新写了两份清单,递给闻宴一张,说:“这次别乱找。”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如果再乱找,你就没有糖吃了。”
这是非常没有杀伤力的一句威胁,但闻宴肉眼可见地被吓唬到了。
主城离得很远,但由于机甲的迫降地在这里,时月为了修机甲方便,就专门在迫降地旁边搭了这座棚子。
这就代表着他每次去主城都要走上一整天。
这次为了带闻宴去主城,时月专门修了一艘轻便型陆地战机,他数了数收集到的能源块,觉得够用。
闻宴更想开的是机甲,但是他还没把星网信号修好,只好坐上战机的副驾驶座。
时月是从父亲那里学的驾驶战机,所以操作极其专业。
战机在平原上均速行驶。
窗外掠过大片大片孤寂荒芜的风景,闻宴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时月。
时月推着驾驶杆,目光专注而认真,似乎意识到闻宴在看他,说;“怎么了?”
闻宴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忽然很想立刻就知道这颗星星的坐标。
日光西斜,快到主城的时候,时月开口了:“你不是想知道这颗荒星的过往吗?我带你去。”
他把战机掉了个头,走上另一条小路。
没走多远,眼前豁然开朗。
时月拉着闻宴跳下战机,走过去。
面前是一片墓地。
黄昏的余晖洒在碑前,像是模糊镀了一层金边。
时月站在一座碑前,轻轻拂去碑上的灰尘。
“这些碑都是我立的。”
大概在一千年前。
联邦和虫族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新生的虫王是罕见而强大的精神系虫王,在联邦中潜伏已久,早已侵蚀内部。
后知后觉的联邦内忧外患,不敌虫族,节节败退,星际阵线接连失守。
战乱中,联邦政府做出了最后决策——
主星迁移。
虫族的战队即将到来。
联邦最精良的特战队以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吸引了虫族的全部火力。
他们将虫王引至迁移完毕的联邦副星,为主星的迁移争取了最关键时间。
然后,特战队与虫王同归于尽。
联邦的主星和副星也一起沉寂下去。
浩瀚的银河依旧缓缓流淌,无数颗星辰亮起又熄灭。
一千年后,联邦特战队的幸存队员陆续苏醒。
他们并没有在战争中死去,而是在最后的一瞬间,仿佛是冰冻般失去了意识,如同封存的琥珀。
无人知晓他们没有死去,又为何会苏醒,但在他们沉睡的千年间,故土早已不在。
联邦副星被战争波及,变得千疮百孔,不复记忆中模样。
星舰和机甲受到了严重损伤,但最致命的是,星网断开了。
没有星网,就代表着他们无法驾驶机甲在茫茫宇宙中寻找他们的家乡。
特战队的队员暂且在荒废破败的主城中安顿下来,夜以继日地寻找着连接星网的方法。
时月便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没见过太阳,也没见过月亮。
母亲给他取名为月,因为她很想再度见到故乡的月亮。
时月问:“那太阳呢?”
母亲笑起来:“因为时日月不太好听?”
时月想了想,点头:“好像是的。”
母亲笑出眼泪,抱住他:“我们小时月啊,会见到太阳的。”
那时他十一岁,特战队的队员在战争中遭受过虫族辐射,症状开始初现。
此后,时月亲手安葬了生命陆续枯竭的特战队队员,直至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母亲呼吸微薄,目光却温柔留恋,她说,对不起,阿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时月伏在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